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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家村遗宝背后的盛唐气象
2018/9/16

  何家村窖藏共出土1000多件,分别藏在2个大陶瓮和1个银罐中,材质包括金、银、玉、陶

等,做工精细,造型美轮美奂,艺术价值极高,多为唐代皇家御用品,其中甚至有不少是海内外

孤品。自1970年出土以来,它一直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,其中绝大多数从未对外展出。直到2004

年5月,何家村遗宝中的65件(组)精品在北大首次集中亮相,其中包括杨贵妃佩戴的“香囊”、唐

玄宗的舞马、神秘的“金开元通宝”等。对于何家村遗宝的埋藏之谜、器物背后隐藏的故事、遗

宝主人的身份等问题,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的齐东方教授在新书《花舞大唐春——解读何家村

遗宝》中一一给予了解读。


从“考骨”到“考古”

 

 

  记者:看您原来的访谈,曾经提到过您最初以为“考古”的“古”,是“骨头”的“骨”,

当年选择学考古,完全是误打误撞。现在很多人受各种盗墓小说的影响,觉得考古就是盗墓和挖

坟,另一方面也对考古很感兴趣,觉得很神秘甚至是很浪漫。在您最开始学习考古学的时候,对

这门学科是怎么看待的?作为一个一线的考古工作者所从事的考古和一般大众想象中的考古,有怎

样的区别?

 

 

  齐东方:现在的大众比我们那个时候幸运多了,现在的人至少能够通过《盗墓笔记》、《九

层妖塔》这些小说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考古,我上大学的时候,真的是一点也不知道,所以直到

《招生简章》出来,我才知道“考古”不是“考骨”,现在想起来是个笑话。可当时“文革”刚

刚过去,人们的知识太少了。不过你说到“神秘”,这个还真是有,我现在入行做考古,整整四

十年了,重新开始觉得考古很神秘。可能是你知道的越多,一方面解决了很多问题,但另一方

面又有更多的问题无法解决,所以我会觉得很神秘。当然现在的“神秘”和当初的神秘很不一样。

我举个例子:比如我现在出的这本书《花舞大唐春——解读何家村遗宝》,试着对何家村这样一

个重大的考古发现里的每一件器物,做出自己的解读,讲它们背后的故事,讲它们所反映的那个

时代,讲那个社会的风貌。可是有时候我解读不下去,因为我也不懂,还有很多是谜,你得不断

地去研究。所以呢,我现在觉得考古很神秘,器物背后的信息量太大了。

 

何家村遗宝背后的盛唐

 

 

  记者:之前在央视的《国家宝藏》节目里,您就曾经挑选了何家村遗宝的一件香囊,做出了

自己的解读。但还是有很多的读者和大众,对何家村遗宝可能未必了解,能否请您借这次的机

会,给我们比较全面地介绍一下何家村遗宝?

 

 

  齐东方:何家村整个出土的窖藏器物,一共有一千多件,香囊只是沧海一粟,光金银器皿就

几百件,它是一个器物的组合,重要的文物很多。像在《国家宝藏》里,一个香囊就能讲那么多

故事,那这么多的器物组合起来,就是一个社会的缩影。何家村遗宝的发现,从材质上说,有金

的、银的、铜鎏金的、玉的、水晶的,现在看来是最能代表整个唐代前期手工业发展水平的一批

器物。另外呢,对于我们搞考古的人来说,这是一批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实物资料。考古学的工

作是科学发掘出土的材料,这些东西的真实性是肯定的,我们要做的工作,是去解读它。所以我

的这本书叫作《解读何家村遗宝》。

 

 

 

 

  记者:说到何家村遗宝,其中有大量的西域造型或者本身就是来自西域的器物,这反映了当

时唐朝中前时期一种怎样的物质和精神面貌?

 

 

  齐东方:没错,何家村遗宝里面,有波斯萨珊的银币、玻璃杯,有东罗马的金币,还有中亚

粟特的金饼,还有兽首玛瑙杯,这些完全是外来的。这就让我们好奇:这些东西怎么来的?为什么

会在这里被发现?这些器物对于唐朝工匠的手工艺有什么影响?再或者,透过这些器物,对当时人

的行为、生活方式有没有什么影响?这些东西能来中国,当然是通过丝绸之路,或是使团,或是商

人携带而来。再结合当时的史料记载,我们发现,这些器物很大影响了当时人的起居还有思想观

念。就比如波斯萨珊的玻璃杯,它的制作工艺是当时中国人所不能掌握的,它的那种光亮、透

明,这让当时的中国人很惊奇。这些器物背后,就反映了当时中西方之间的交流,以及大唐那种

开放和自信的气象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  文物研究与考古发掘并重

 

 

  记者:我发现您的工作主要可以被分为两个方面,其一是对出土的文物进行研究,但另一方

面您也是一名几十年来都在一线的考古工作者,主持过很多著名的考古发掘,比如尼雅古城的考

古,在您的学术生涯中,您是如何协调和平衡这两方面工作的?

 

 

  齐东方:其实这两个是不可分割的,现代考古学的产生,就是用科学的方法发现和寻找古代

遗迹,并且进行解读。有些人专门从事文物研究,他们不能被称为考古学家。不是说你研究古代

的文物,你就是干考古的,考古一定是和田野发掘联系在一起的。而且考古学家研究器物,并不

是一件件单独的研究。虽然我这本书里是一件件的解读,但是细心的读者会发现,我是把它们整

体的作为一个遗迹、一个组合来研究的。我举个这样的例子:同样类型的一件文物,一个是属于

博物馆的,还有一个是属于考古发掘出土的,考古发掘出来的文物的价值,要比博物馆的高得

多。为什么呢?因为博物馆的是传世文物,它是孤立的,我们不知道它原始的信息,还有哪些文物

最初的时候和它一起被制造。而考古发掘出来的文物呢,首先,我们知道它准确的地点,另外我

们大体知道遗迹的性质,比如出在墓葬里,出在寺庙里,还是出在建筑遗址里。而且往往,任何

器物的出土,都不是单一的,还会有别的文物,哪怕是碎片,它们就形成一个组合,这就是一个

信息群了。通过一个信息群,能比较完整且立体地恢复一个古代社会的面貌。考古如果不和考古

发掘结合,单单的只是器物研究,那就是我们古代的金石学。所以对我来说,室外发掘和室内研

究,是不能分开的,是相互促进的。

 

 

  记者:我们从文物研究聊到了考古发掘,在您几十年的考古生涯中,最让您印象深刻和难忘

的,是哪一次?

 

 

  齐东方:其实每次都很难忘,考古总是有新发现,只要是新的东西,对一个人来说,都是难

忘的经历。当然也会有更难忘的,这往往和发掘条件和发掘环境有关。比方说在新疆尼雅,我们

不仅发现了“五星出东方利中国”这块织锦,而且这也和我的名字暗合,这是很神奇的。但这都

是其次。我们当年就是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深处进行发掘,这本身是很刺激的。在那里做考古,

你不能洗澡、不能洗脸、不能刷牙,因为水资源非常有限,就那么一些,都是保命用的,只能拿

来喝。在这种环境下发掘,真的是永生难忘。而且也有很多危险,比如时不时的沙尘暴,再比

如,就说回到水。我们一次带去的水要维持二十天乃至一个月,当地白天四十多度,晚上零下七

度,水晚上冻成了冰,第二天白天又蒸发掉一大半,这水一般人敢喝么?可是我们必须得喝啊,不

喝的话喝什么呢?另外我在青藏高原也主持过发掘,我们的帐篷扎在3400米高的地方,很多人到

3000米以上就开始高反了,我们每天住在那,到考古工地还有好一段路要走。而且当地的气候,

我们白天穿短袖,但是到了中午突然就会开始下暴雨,偶尔还有冰雹,一场雨下下来,整个人冻

得不行。这个发掘我就不具体说发现了什么,但是当时我们发掘的地方是一个荒原,周围一棵树

也没有,但是这个墓葬呢,是用原木(没有加工过得木头)做的棺椁,直径在50-70厘米,全是柏

树。我们发掘的好几个墓葬都是这样的。那个地方的交通环境,在一千多年前,根本不可能将这

些木材运输过来。这就说明,一千多年前,当地的生态是很好的,跟现在是天壤之别。当时一打

开的时候,我觉得自己是在荒野上看到了一片森林。我想其他学科可能很难有这样的感受。第一

是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现什么,第二是你在解读的时候,首先你得有严密的逻辑思维,其次你

得有想象力。就比如我看见那些棺椁,我想到了郁郁葱葱的森林,其次我就想,一千多年前,那

些吐蕃人在这片地方,是怎么生活的,这些想象有利于我回过头去解读出土的文物。

 

 

  “公共考古”与考古学的新发展

 

 

  记者:现在很流行说“公共考古”,考古学界也越来越注意对公众的普及与互动,您能谈谈

您自己对公共考古的理解和期许么?您这本新著在某种意义上是不是也能归于公共考古学的作品?

 

 

  齐东方:其实到底什么是“公共考古”,我也说不好。我的理解是打破考古的神秘感,考古

学者通过通俗的语言向大众解释考古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我很支持公共考古。因为考古告诉我

们,我们从哪里来。作为考古人,如果能做到这一点,我觉得很好。《花舞大唐春》从这个意义

上来说,也是我的一次尝试,希望能有更多的一般读者来看。除此以外,我自己也做一些“公共

考古”,比如给中学生开讲座,对市民的讲座,包括这次书展期间接受你们的采访。

 

 

  但我个人也有一个这样的看法:考古本身,还是一项专业化程度很高的工作,它的一些方

面,确实很难跟大众甚至是媒体说明白。其实任何一个学科都是如此,如果一般大众都能理解科

学家最前沿的工作了,那为什么还需要科学家呢?就比如我们的《考古报告》,很多人说,你们怎

么写成那个样子啊,一点趣味性和可读性都没有,冷冰冰的。但这没有办法,就比如医生给你开

了一堆化验单,你说我们能完全看懂每个的原理么?我们老百姓只想知道:我得的什么病,我该怎

么办?考古也是一样,考古报告就要准确、详实、客观地把我们的发掘情况展现出来,其实连我们

自己也觉得枯燥。考古报告就像咱们相机的像素一样,像素越高,相对越清晰,能还原的细节也

越多。

 

 

  还有一点,我觉得任何事情不要强求,有的考古人可能比较擅长写科普类读物,那当然很

好,但还有一些可能就比较适合写一些研究类的专著,和学界内部交流,这也无可厚非。而且媒

体的作用也很重要,很多时候在“公共考古”里面,媒体能做的比我们多。

 

 

  记者:过去中国考古学的核心方法论是地层学和类型学,但现在考古学和越来越多的学科甚

至是新科技产生了交集,也有了很多新的学科,比如水下考古,比如分子人类学。您是受传统的

考古教育出身的,想问问您对考古学的这些新发展怎么看?

 

 

  齐东方:我觉得很好。在所有的人文学科里面,考古和自然科学的交叉是最多的。考古学一

定得与时俱进,因为新的技术利用,能够让我们发现很多过去无法发现的信息。比如说水下考

古,极大地拓宽了考古学的视野,弥补了历史学文献记载的缺失。我说一个最通俗的科学方法对

考古乃至对整个历史研究产生促进的例子:碳十四测年。过去我们只能知道不同文化之间相对的

早晚,以及一种文化相对的年代,引入了碳十四测年以后,就是绝对年代了,尽管还有个前后误

差。现在有很多新技术我都不会了,我得不断学习,活到老学到老。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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